情執喜悟:
莎翁《仲夏夜之夢》唐朝版
 

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當莎士比亞的喜感遇上佛教的悟境
激盪出放懷長笑               東西交融的千禧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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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夜之夢》一般認為是莎士比亞早期的愛情喜劇(romantic comedy),完成時間並不確定,根據雅頓(Arden)版《仲夏夜之夢》序言,大約是在一五九五年到一五九六年之際,而最早提及本劇的記錄是在一五九八年(xxxiv);至於劇本最早是在一六○○年由Thomas Fisher刊行(xxi)。第一本內文品質最佳的四開本在一六一九年重新校印;第一本標點最佳的對開本則是在一六二三年刊行(Arden版,xxi-xxxiv)。本劇根據雅頓的版本,並參考朱生豪譯本,試圖在兼顧精確及掌握舞台搬演神髓的前提下,將原劇情境轉換成唐代佛教藝術鼎盛期的敦煌面貌,展演原劇中解構夢的虛構性與佛教「夢裡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的對話詮釋空間,希望為莎翁《仲夏夜之夢》的搬演呈現新的面貌,並從而凸顯原劇中超越的喜悟情境。

     大體說來,《仲夏夜之夢》處理四組人物(雅典公爵夫婦、仙王仙后精靈、兩對戀人、雅典村人/工匠),而這些人物的互動關係,則交織著三個議題:婚姻與愛情的錯綜關係;仲夏夜森林的魔力與夢境,愛情與婚姻在此的變形;以及莎士比亞透過村人演出的劇中劇,對當時戲劇傳統和劇中愛情婚姻關係的諧擬與嘲諷。而這一切都是以雅典公爵提修斯和喜坡麗妲(Theseus and Hippolyta)夫婦的婚禮為串連核心,以一場皆大歡喜的婚禮嘉年華圓滿收場。在本劇中雅典公爵提修斯和喜坡麗妲轉換為虛構大唐天子與番邦公主,劇中人名為保留原劇英文詩節格律故予保留,劇中時空轉為虛構盛唐時期長安城及城郊樹林。莎士比亞透過四對戀人的關係帶出愛情婚姻的多種面向:兩對戀人的關係代表愛情的變幻無常;提修斯與喜坡麗妲的關係代表著即將步入婚姻的成熟愛情,全長安城因此歡騰,而全劇也瀰漫著對此婚姻的祝福;仙王奧伯朗與仙后蒂妲妮霞(Titania)的關係則展示既有婚姻關係中的風暴,與大唐天子與番邦公主夫婦的貴族婚姻形成對比。正當人間統治者的愛情成熟即將步入婚姻、且受到祝福的同時,這對精靈世界的統治者卻因故失和,而他們不協調的婚姻,甚至使大自然失序、民生失調(第二幕第一景第80-117行)。在仙王利用「愛嬾花」(love-in-idleness)報復仙后時,更間接扯上了人間的兩對戀人和前來森林排戲的波頓(Bottom),引發一連串誤會,建構了本劇的喜劇核心。此外,劇中劇的匹拉麥斯(Pyramus)和雪絲佩(Thisbe)的殉情悲劇處理成笑鬧短劇。整體而言,在這場喜劇的糖衣下,我們看到的是愛情的多變和婚姻的多面向。愛情的多變在這場婚禮嘉年華中只是喜劇的催化劑:當太陽昇起時,一切只是仲夏夜的一場夢,一切終將趨向和諧,婚姻終究受到祝福。

     除了婚姻愛情主題之外,莎士比亞更利用仲夏夜夢和劇中劇的手法來烘托變化愛情主題,增加本劇的深度及複雜性。《仲夏夜之夢》除了開頭與結尾是發生在提修斯的宮中之外,其餘的重心都擺在仲夏夜精靈出沒的森林之中。在森林的夜?,兩對戀人的情愛關係因著仙王和精靈帕克(Puck)的魔法介入,產生更複雜的變化:原本都愛著黑美霞(Hermia)的萊散特(Lysander)和第米屈律斯(Demetrius),因為被點了「愛嬾花」而愛上一心戀著第米屈律斯的海冷娜(Helena)。與仙王針鋒相對的仙后,也因「愛嬾花」的魔力迷上變成驢頭的織工波頓,為了他還甘心忍受仙王的冷嘲熱諷,甚至把原先視如至寶的印度小孩送給仙王。而這一切錯綜複雜的變化,卻又在天亮前的片刻,由於帕克和仙王的魔力回歸秩序:黑美霞與萊散特還是一對有情人,海冷娜如願獲得第米屈律斯的愛,仙王替仙后解咒、言歸於好,而波頓也恢復原形,回歸工匠群中,繼續完成要在提修斯婚宴上獻演的戲劇。綜觀全劇,可以發現全劇的進行由仲夏夜森林與精靈的魔力來主導,也構成本劇的主調。而即便是戲劇進行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天亮之後,一切又像夢境:快速、不可思議而虛幻。

    相對於《仲夏夜之夢》的婚慶主題和愛情鬧劇,工匠上演的劇中劇則形成一種諧謔而弔詭的對比。在仲夏夜森林的魔力下,兩對戀人的愛情像兒戲,說變就變。仙后也可以因為「愛嬾花」的影響一會兒愛上驢頭波頓,一會兒愛上仙王,甚至連提修斯與喜坡麗妲的婚姻都帶有武力征服的可議色彩:兩人之間代表雅典父系文明與亞馬遜母系蠻族征服關係的辯證亦深化本劇主題的複雜面向。而仙后和仙王在戲一開始,又各自戀著提修斯和喜坡麗妲,形成微妙的四角關係。跟前述戀情比較起來,劇中劇的匹拉麥斯和雪絲佩的殉情戀曲變得崇高、淒美而偉大。然而,弔詭的是,莎士比亞卻將這段戀情設計成劇中劇,而且由工匠編導演出,形成不倫不類、肥皂味十足的庸俗彆腳戲。莎士比亞這樣的安排一方面反轉了前述愛情鬧劇和匹拉麥斯悲劇戀情的既定形象,轉諧成莊,化莊為諧;另一方面也透過村人的拙劣演出嘲諷當時劇中劇的濫情演出形式。可以說,劇中劇的設計深化了劇中情愛關係的複雜面向。

   《仲夏夜之夢》的喜感是多層次的,而本劇之所以成為上乘喜劇也在於它展現了喜劇的諸多面向,並完美詮釋了喜劇的核心命題。工匠荒腔走板的演出固然呈現市井人物不自量力,效仿伶人雅士搬演戲劇的種種滑稽突梯,令人捧腹不已;搗蛋精靈帕克有意無意促成的錯配姻緣,如仙后與波頓美女與野獸的絕配,以及兩對情人間複雜得幾乎解不開的四角迷情糾纏,也都使得這齣戲熱鬧無比,笑點十足。然而,將本劇的喜感進一步推向超越層次的,則是劇中對夢、想像、戲劇與大千世界人生百態之間虛虛實實的辯證關係。

     仙王將「愛嬾花」汁點在仙后眼皮上,令她眼前「充滿各種可憎的幻象」(make her full of hateful fantasies)(第二幕第一景),著實做了一場迷戀怪物的惡夢,直到仙王為她解咒之後,仙后才發現夢中迷戀之人實在可厭(第四幕第一景)。至於戀人們,則因迫克一時不察,在熟睡的萊散特眼皮上點了「愛嬾花」汁,醒時卻陰錯陽差地剛好看到海冷娜,形成原本相愛的戀人反目,原本交好的閨中密友相互攻擊的夢魘經驗。我們可以看到,黑美霞自惡夢中醒來,追尋萊散特時卻進入另一個夢魘。睡前情人一覺醒來遽成負心漢,原本沒人要的海冷娜一下子變成二位男士爭取追求的重心。最後還嚴重到四人吵成一團,黑美霞與海冷娜互有心結而決裂,萊散特與第米屈律斯嚷著要決鬥。雖然一切都在帕克的魔法控制下解決了,但是誠如戀人們被提修斯喚醒回話後,仍不清楚自身是醒是睡的迷夢狀態所示,他們一路上還是回溯這場夢境:("by the way let us recount our dream")(第四幕第一景)。由此可見,夢的虛實辯證乃是全劇重心。此外,第五幕一開始莎士比亞更是透過提修斯與喜坡麗妲的對話點明戀人、詩人、瘋子都一樣透過想像築夢創作,以虛做實,從而夢境成真,假戲真做,造成當局者/劇中人分不清虛實,沈迷夢中六趣的種種行為。

     然而,沈迷夢中喜怒哀樂,愛恨情愁畢竟也只是一個過程。在《仲夏夜之夢》尾聲的時候,莎士比亞透過帕克的尾聲獨白近一步解構了他一手構築的這場夢,並將這齣喜劇推至一種自在的解脫層次,直接指向喜劇的核心:「要是我們這輩影子有拂了諸位的尊意,就請你們這樣思量,一切便可得到補償;這種種幻影的顯現,不過是夢中的妄念;這一段無聊的情節,真同誕夢一樣無力」。跳脫夢境,從醒悟釋懷的角度觀照,喜怒哀樂、愛恨情愁猶如夢幻泡影,只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段插曲,豐富生命現象中的一點小挫折。煩惱愁苦如兩對戀人,下一刻可能就皆大歡喜。以喜劇角度觀看大千世界,看到無限豐富的可能: 歡天喜地的婚禮帶來生命延續的希望,新人受到祝福,萬物欣欣向榮,蘊藏著無限的生機。而這個喜悟的境界,正是我們這次演出想要呈現的:透過這齣戲,將莎士比亞的喜劇以唐朝敦煌藝術造型呈現,以佛教的語彙詮釋莎士比亞的喜感。這齣不一樣的喜劇,要獻給陪我們一起走過生命中風風雨雨的父母、師長、好友,以及陪伴我們一起築夢的您。